黄 琳
作为两院的一名普通工作者,李大华用他的一生实践着“实事求是”的四字宗旨。无论是任职于两院保卫科,还是在两院实验农场,或是调任环植所书记,他始终秉持着自己的原则与宗旨,丝毫不曾动摇。
1932年,李大华先生出生于海南省琼山县灵山乡(今灵山镇)。他的父母都是农民。在他小时候,家里以种稻谷为生的。后来经村里人就介绍,举家去了海口的药店当学徒,干些帮人煎药的活来谋生。为了生计,他的父母想徒步挑药材到文昌锦山去卖。当时的社会,没有什么交通工具,就连单车都算稀罕的。药材店的老板相信他们,就把药材先赊给了他们,让他们去卖。辛苦总算没有白费,他们赚了一些钱,生活也渐渐好起来了。
李老家里共有六个兄弟姐妹,他排行第五。1937年,他的大哥到琼山中学读书。在那种年代,能到琼山中学读书,是一件了不起的事。读到初中二年级,日本打到海南来了,社会很乱,他大哥就不读了,回村教书去。因为日本占领了海南,周围三个村子里,只剩他们村里有一个学校,也只有他哥哥一人有点文化。所以,村里人都让他哥哥当老师。他哥哥也的确有能力,语文、数学、历史、地理,什么都能教。就这样,他哥哥在村子里出了名,就一直在那个学校里当老师。各家都会自发地送几斤米来报答他,当作是给老师的工资。
或许是受到哥哥的影响,李老对学习也有着莫大的兴趣。1948年,十六岁的他也到琼山中学去读书了。初中二年级时,由于家里实在困难,他不得不选择辍学。但是,李老并没有放弃学习。通过自学,他考上了琼台师范。在琼台师范读书不用交学费,这也算帮家里免去了一点负担。读了半年,他也出来从事教育行业了,在一个小学里当了教导主任。
1951年,年仅十九岁的他调职去美兰小学当校长。过了没多久,正好赶上抗美援朝时期,中央把有文化的老师调到部队去搞现代化,他也在其中。于是他从地方调到部队,开始了集训的生活。李老原本准备去参加抗美援朝,后来谈判休战了,他便留在海南军区边防部队。
1955年,中国人民解放军正式实行军衔制,那时候的他成了少尉。在边防部队里,军人经常要出海。只要有外国的商船进来,他们就要乘快艇出海去检查商船,即使是在台风过后,风浪很大的情况下,也要坚持出海。李老的身体不太适应,晕船,吐得很厉害。由于常年的工作,导致他的支气管破裂了,不得不去住院。当时正好遇上干部转业的高潮,他便转业回来了。
转业时他被分到海南区党委工作。1958年,华南农学院海南分院在儋州正式成立了,他便被区党委派去了儋州,到分院的人事保卫科工作。1960年左右,他调职到两院党委办组织处。后来,两院实验场建立了,他转任实验农场政治处主任。1981年,李老任环植所书记,直到1994年才退休。李老对两院的感情,在大半辈子的工作中,愈加浓厚。
上世纪50年代,是人人都讲革命的年代,是人人都为理想信念奋斗的年代。不管困难不困难,把你分到哪里就在哪里干,没有什么其他想法。李老也保持着这样“为国家而奋斗”的信念,所以,他并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,也放弃了回到家乡的机会,更没有办法照顾正在住院的妻子,心无杂物,就这样到了儋州。他积极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,与两院的缘分也就此展开了。
初到儋州时,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海南分院的存在。李老跑到儋州那大镇的镇政府去问,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华南农学院的海南分院具体在哪。后来有人找了一辆单车,与他一起去找学院。从羊肠小道一路找上去,看到一个只有几平米大的茅草屋,询问后得知,这里就是学院。几经周折,他终于到了两院。第一晚,他匆匆洗了脸,就趴在桌子上睡了。第二天早上起来,他只得了一瓢稀饭当早餐。因为当时吃饭是要粮票的,而他刚刚从部队出来,什么手续都没办,手上也没有粮票。简单吃过之后,他便开始拉皮尺,盖茅屋,开始了建设工作。盖完茅草房,还要去砖窑,烧砖来盖瓦房。“第一批砖用来盖学生的厨房,现在恐怕早已拆掉了,那时候日子过得很艰苦,与部队里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。”他回忆到。
在两院,多年的工作经验形成了他办事情的四字宗旨—“实事求是”。
在人事保卫科工作时,一队有一个人的存折不见了,里面有几百块钱。那个时候,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多块钱,几百块钱算是很大的数目了。后来有个带草帽的人拿着失主的存折去银行取钱,幸好银行有个职员认识失主,识破了那个小偷。那人丢下存折就跑了,那个银行职员便去找保卫科。保卫科的人就带着他去一队认人。结果错认成了郭某某,因为其个头和嫌疑人很像,别人就想定案了。李老知道了这件事,觉得不妥,仅凭个头判断嫌疑人,证据不足,太过草率,他说:“这样抓人是不对的,要有证据。”后来他进行了一番取证调查,发现偷存折的另有其人,最终真相大白,抓到了真正的小偷。
另一宗案件是发生在十队。十队的粮票被人偷了,数目等同于几千斤米。那个时候买米是要用粮票的,事件一出,轰动一时,群众都很关注。报给保卫科后,李老就带着几个人去查线索。过了一个星期,还是没有头绪。当时有人就站出来质疑,骂他们,说:“你们这些人,回家种番薯去吧,不要吃这碗饭了。小偷就是站在你们面前,你们都抓不到!”李老顶着舆论的巨大压力,继续查找嫌疑人。他做了三种测试,一种是跑步,一种是快步,一种是慢步,初步确定了嫌疑人李某某。即使舆论要求他尽快破案,他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“实事求是”的原则,并没有就此结案。经过多方求证,最后确定是陈某某。案子最终告破,大家都很服气,没有任何闲话。有人还说:“这碗饭还是该你们来吃。”
还有一件事,发生在清理干部队伍时期。李老发现有一个干部,材料里写着他曾经参加过国民党,原本是打算清理的。在审核时,李老发现他的材料里只有一张参加国民党的志愿书的照片,由此来下判断太草率,还需要有人证才行。于是他亲自带着人到那个干部的家乡去调查取证。由于材料上说他是小学加入的国民党,李老便针对性地找到了他的小学同学,经过查问,确有此人,他们同是广海小学的。李老想进一步求证,又找到了那个干部的父母,问:“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孩子叫XXX?”那人回答道:“是啊。”还把他们家的全家福拿出来给李老。李老又进一步问:“那他现在年龄多大?”如此一问才发现,此人非彼人。原来广海小学有两个XXX,两人年龄仅相差一岁。寻着这些蛛丝马迹,问题总算是解决了。李老认为,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,但他没有向外说,外人都不知情。后来有几个人对李老有意见,还煽动那个干部发他的传单,恶意中伤他。幸好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有人告诉那个干部,说:“李大华曾经保护过你,帮你翻案,不然的话你就有得难受了。”他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,心里很是悔恨,向李老道歉。往事已过,李老坚持的“实事求是”原则,让当事人获得了清白,自己心安理得,也赢得了别人的尊重。
1960年实验农场刚成立,他调任到实验场当政治处主任。那时候管的事也多,十分繁忙,半夜都有人找他,连看病的时间都没有。
当时两院发生了一次土地纠纷。两院的部分土地是属于华侨农场的。先前马来西亚、新加坡等地方清理共产党,有些华侨被迫回国。国家为了安置这些人员,就建了华侨农场。除了华侨农场以外,两院还用了不少农村的地,像现在的植物园、试验农场的试验队,用的都是农村的地。当时用土地,不走手续,也就这样用了。1960年左右,农民就闹起来了。两院的领导派李大华去解决这件事。李老就去跟农民谈判、签协议。签协议其实就是划界,把界线划清楚。还有就是给农民解释这些地的用途。所以,关于两院与农村土地的很多协议书,都是他写的。这些协议书,大概都还存在两院档案馆。
1960年代,宝岛公社准备与两院合并。之前已合并过一次,但时间不长,因为农民越来越需要土地,人地矛盾激化,事态就严重了,很难处理。当时,党委派了李老下农村,进行第二次合并。合并过程中,他吃了不少苦头。李老住在人家家里,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商量。每天种番薯,喝番薯汤,没有大米。早上下田,晚上才回来,中午就到饭堂挑两桶番薯汤喝,喝了继续干活,不休息的。他一住就是半年多。日子虽然很艰苦,也就这样撑下来了。下农村期间,他住过很多村子,哪个村的哪块田是深底,哪块田是浅底,哪块田的蚂蟥是黑色的,哪块田的是黄色的,等等,他都了如指掌。印象深刻的是,其中有一个村叫新盛村,李老在那里住了好久,认识了不少朋友,直到现在还有很多朋友经常联系他,向他问好。因为要跟农民对话,他还学会了儋州话。当时在两院,能够说儋州话的人,屈指可数。终于,赶在文化大革命前,两院和宝岛公社再次完成了合并,延续至今。
在两院,不仅是对工作,还有两院的领导、同事,李老都对他们有很深的感情。他很念旧,很敬重两院的老领导。他记得有个领导,叫武树藩,是红军干部。1945年解放黑龙江佳木斯的时候,他就当了专员。大跃进时,武老受了批斗,被分到农牧队去种菜,日子过得很惨,脚都肿了。李老下队的时候,还专程去看望他。还有何康院长,他也很怀念。李老回忆到:“他当领导,工作做得很不错,讲东西也很生动,在群众中的威信很高。高到什么程度呢?何院长去北京工作半个月,回来时有人讲:‘何院长回来了,灯都比以前亮了。’”
身为两院的职工,李老可以说和橡胶打了一辈子交道,无论当初进实验农场,刚开始接触橡胶,还是他每年都会参加的冬季橡胶大会战,他对橡胶品种、品质和海南橡胶业的发展都非常关注。关于橡胶品种,“73397、“8813”、“73394”、“8213”,等等,他都还历历在目。现在,退休多年的李老依旧很关心海南的橡胶事业,关心两院的发展。他认为,以前两院的橡胶,不管是种在两院实验农场的也好,种在外边的也好,抗风性能很好,还高产。现在社会上,热带农业发展得也很快,竞争的单位也很多,他希望两院能多多创新,起好科技带头作用。
李大华先生用他的一生实践着“实事求是”的四字宗旨,他对于工作的热枕与认真,使他不仅得到了别人的尊重,更让他的人生价值得到了充分体现。李老始终对两院具有深刻的感情,他为两院工作一辈子,两院也造就了他的一生。